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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 (第3/5页)
孩子,多谢你了。”完颜宁忍泪道:“我叫人再去买些来,您等一等我。”仆散安贞摇摇头:“不必了,你快回去吧。我是谋反逆贼,你在这呆久了不好。”完颜宁正色道:“我不信您会谋反。您不杀降卒,自有您的道理。” ??仆散安贞笑道:“那是为了什么?” ??“自野狐岭之后,大金主力已伤;贞祐南渡,又失河北辽东之地,这些年来北御蒙古,南开宋衅,还有西边夏人趁火打劫,山东红袄贼作乱。”完颜宁清晰地道,“连年征战,将士死伤无数,军中士卒编制多虚,为将者无兵可用,所以您收降这些精壮宋军,是想补充兵源。再者,江淮水道密布,地形复杂,这些宋人熟悉地势,若收为己用,将来可免黄天荡、采石矶之苦,对吗?” ??仆散安贞颇为惊讶,点点头道:“你小小年纪,倒是很明白。”他原本只当完颜宁是个小孩子,此刻知她见识不凡,顿起诉谈之心,又认真地道:“其实还有两层:一则,宋人见我受降不杀,将来便不会负隅顽抗,南征可省去不少麻烦;二则,宋室偏安江南,西夏苟延残喘,都只是大金的疥藓之疾,而真正的心腹之患,唯有蒙古……” ??“所以,您不愿与宋人再添一笔血海深仇。”完颜宁听到此处,心下便已了然,更觉悲愤气填膺,“而您礼敬赵氏宗室,也是为了能给将来联宋抗蒙留一条后路,是吗?我原以为唐人才有谢死表,宋人才有风波亭,没想到,今日大金也要自毁干城!” ??仆散安贞微微睁大眼睛,重新审视了她一番,心道:“这孩子竟这样聪敏!只可惜生为女子,又是这样的身世,一番才智没有用武之地。”想到此处,他叹了一声,低声道:“好孩子,你今日来此,便已报了当年之恩,与我两不相欠了。你方才这些话决不可再对旁人说起,更不要为我叫屈,记住了么?” ??完颜宁忍泪道:“侄女明白。您的冤屈,陛下并非不知道,只是欲加之罪而已,任谁去叫屈都会触怒天威,轻则受罚,重则丧命。” ??仆散安贞微笑着点点头,又叮嘱道:“你自己也要小心些,今后有关宋国之事,都不要插手。” ??完颜宁愈发悲怒:“我爹爹是宋人,陛下既这样忌讳,何不干脆杀了我?!” ??仆散安贞叹道:“若是寻常宋人倒也罢了,只是你爹身为宗裔,皇帝岂能不防?” ??完颜宁大惊失色,尖声道:“什么?!” ??“她不曾告诉你么?”仆散安贞一愣,“你爹是天水郡王之孙,论辈分,你是赵扩的姑母,宋国的县主。”他见完颜宁小脸惨白,又低声道:“所以,你千万要避嫌,快些回去吧。” ??完颜宁跌坐在地,脑中万念电转,转瞬间已全然明白过来。当年宋徽宗蒙难北狩,被金太宗辱封昏德公并迁往上京。因宋军抗金不懈,岳飞更杀得金军闻风丧胆,宋徽宗很快得到金人善待,晚年又生下六子八女,死后被追封为天水郡王,后人皆在上京绵延繁嗣。母亲自幼喜爱宋人文华,又擅瘦金书,赴上京祭祖时偶遇赵佶之孙,灵犀一点、字里结缘,才有了后来的种种波折。此事涉及两国皇族,故皇帝严防死守,知者寥寥。而邢国长公主不曾相告,只怕是听到了她当时问潘守恒的那句“那我究竟算金人还是宋人”,恐她知道自己是赵氏血脉而生出异心来。她心道:“姨母既不信丈夫,也不信我,在她心里,只有大金的江山。” ??仆散安贞抬头看了看高处铁窗外越来越昏暗的天色,连声催促她快走。完颜宁点点头,待要起身,忽又想到一事,复又跪下郑重地道:“侄女斗胆,请问姑父,可还有什么心愿么?” ??仆散安贞一怔,从地上慢慢站起来,身上手铐脚镣一阵叮当,回响在空荡荡的死牢中尤为刺耳。他挺直了背脊,微微仰头看着前方的虚空,面沉如水,一字一字道:“愿我大金的死牢之中,从此再没有忠臣良将。”语毕,他又低头对完颜宁柔声道:“还有,愿你和纨纨将来都能有个好归宿,不要再像你们的母亲那样。” ??“纨纨?”话音未落,完颜宁已从他的神色中猜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。 ??“